孤島上的戰爭
Jun 29, 2015
前幾天有兩個朋友分別轉了同一篇報導給我，報導標題是<Apple Watch確實已對瑞士傳統鐘錶業造成威脅>，內容大意是根據瑞士鐘錶工業聯合會（FSWI）提出的數據，說瑞士鐘錶業五月份的出貨量下滑了8.9%（文中沒詳述，不過應該是跟去年同期相比），由此推論出蘋果錶對瑞士錶界造成了實質威脅。收到這篇報導是看得我啼笑皆非，持續有在關心鐘錶業的人應該都知道，瑞士錶最近出貨的波動主要是來自匯率、調價和市場景氣這些內部因素，賣不好或許是真的，但要把它歸因到蘋果錶上市，恕我不客氣說一句，你對鐘錶業的所知實在是太粗淺了。
老實說對像Apple Watch這樣的產品，我覺得我寫過的文章已經太多了，以我的專業領域來說對它實在是沒那麼大的興趣，只是這東西太熱門了，走到哪裡都會看到跟它有關的討論，而一旦牴觸到我們的專業認知時又忍不住生氣，結果不知不覺地就寫了一篇又一篇。這次的這篇報導本身沒什麼好說的，有意思的是它讓我注意到了一個背後的意識形態，那就是有這麼一群人其實是在期待Apple Watch把傳統製錶業打得一敗塗地的。
責人先求己，先來檢視一下我們業內人士自己的心態。就像這大半年來我們反覆分析過的，理性上我們都認為這種產品對支撐高級錶市場的中高價位區間可能造成的影響應該是微乎其微，但（至少我自己）在心底深處多少還是存在著一絲不安，會不會整個局勢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翻了盤、我們熟悉的市場機制一夕之間全部失靈、瑞士錶又一次輸到脫褲，像這種毫無根據的、像擔心有地震海嘯一樣的恐懼偶而還是會浮上心頭。既然都說是恐懼了，就表示我們心裡是不希望這種事發生的，苛薄一點的嘲笑這種產品，說他們的實質功用有限、而且欠缺鐘錶的美感，厚道一點的至少也希望兩邊井水不犯河水，你賣你的3C、我賣我的奢侈品，總之就是像這樣抱持著一些對它的敵意和戒心，希望它不要踩進我們的桃花源。
然而外邊的人又是怎麼看的呢？我認為大部份的人是等著看好戲的；所謂的好戲其實是兩個極端，一種是智慧錶真的就翻過鐘錶史的下一頁，石英革命的慘況重演，一種就是蘋果慘遭滑鐵盧，蘋果錶負評如潮，銷售量慘不忍睹。如果純粹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的話，老實說我覺得兩種結果都還滿精彩的，而我覺得寫出一開始提到的那篇報導的人，或是現在一般沒特別迷3C、也沒特別迷高級錶的人，抱持的就是這樣的心態，蘋果錶改朝換代也好，高級錶繼續天長地久也好，哪種的結果對他們來說都不會有實質影響，他們求的只是一個茶餘飯後的談助而已，所以一旦有了什麼風吹草動（像是瑞士錶五月出貨衰退），自然就會往最符合他們期待的方向推導（一定是蘋果錶害的）。
看開了這一點以後我對一開始那篇文章似乎也沒那麼多憤怒了，不過另一方面這也再次讓我意識到，這還真是一場發生在孤島上的戰爭啊，不管誰贏了都不會對任何人造成什麼影響，除了身在孤島上的人。「誰贏了又怎樣，反正我已經十年沒戴過錶了。」大概是這種感覺。如果今天蘋果挑起的是電視革命的話他們大概就沒辦法這樣置身事外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