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複雜

近期在採訪鐘錶工業重要的製錶師時，我總是會問他們一個問題：「你認為現代腕錶的功能，有可能超越過去懷錶的設計嗎？」大概鐘錶報導寫得太多，有時寫著寫著，我也會不斷的問自己這個問題，目前我們熟知的複雜功能，從大自鳴、三問、陀飛輪、萬年曆等等不勝枚舉，但每一個功能幾乎都是在懷錶時代已經出現過的發明，那又有什麼是屬於我們現代製錶工業，真正自己發明出來的功能呢？

其實這個大哉問，絕大多數的製錶師都給了我相同的答案，就是：「無法超越」，思索了許久，心裡才明白，這個答案不難理解，因為「時間」本來就是人類為了計算日子所發展出的度量工具，鐘錶附加的一切功能，也是依循人類計算時間的需求所衍生出來的結果，但現代人對「時間」的需求，跟以前的人有什麼差別呢？當然沒有，主要我們無法改變「時間」本身。自然在複雜功能的設計上，很難會有什麼新的詮釋或創作。

現代鐘錶所能做的部分，就是不斷朝著更精密、更複雜、一些過去科技無法達到的領域來發展，將過去這些既有的功能，用現代製錶的方式來詮釋。我曾與瑞士製錶龍頭ROLEX勞力士內部的研發人員討論，他們認為，現代製錶早就已經超越了過去製錶的技術，因為腕錶的體積小，微型化的工程是過去不能辦到的部份。所以從每一次瑞士錶展所發表的新款裡我們可以發現，陀飛輪會有雙陀飛輪、三陀飛輪、3D陀飛輪；萬年曆會有超薄、簡易式甚至永恆萬年曆，以及把所有的功能都加在一起等等。

大家應該還記得，智慧型手機不過是近幾年發展出的產品，但短短數年間的成長速度卻令人詫異，現今美國APPLE蘋果公司的茁壯，幾乎是喊水會結凍，從硬體到軟體、從使用習慣的改變到生活不可或缺的發展，就像是光速般進化，現在還有人記得類比式的手機嗎？

鐘錶工業亦是如此，只是速度沒3C產品進步這麼快，如果不限於鐘錶，而廣義的泛指度量時間的工具，從中國北宋的水運儀象台、15世紀第一只懷錶出現到20世紀初第一只腕錶，至今整個發展歷程走過約一千年，每個階段、功能的先行者不知凡幾，以擒縱裝置為例，從懷錶到腕錶出現過的種類就超過百種，有工字輪、Duplex甚至還有用豬鬃做的，直到現代槓桿式擒縱的優化，才幾乎已經到了頂點。

或許現在複雜功能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簡單與粗糙的設計，只能往更複雜的方向深掘、向更有創意的時間顯示挑戰。一位品牌研發總監說過一句話，就是「現在的一切，不代表沒有向上的空間」，機械錶的復興僅不過二十年，還有很長的研發的路要走，在時間度量沒有被改變下，我們可以持續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