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士頓，我們又出問題了

Netflix新上架的《阿波羅13號：生還實錄（Apollo Thirteen: Survival，以下簡稱「生還實錄」）》是一部回顧1970年NASA阿波羅13任務始末的紀錄片，依照片頭的聲明，本片除了使用大量當時的珍貴檔案畫面，並且「採用重建技術，補足故事中有限的視覺鏡頭」。第一次看湯姆·漢克主演的電影版《阿波羅13號》是我考上高中那年的暑假，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當時是跟哪個同學、去哪間戲院看的（雖然戲院本身已經不在了）。往後近三十年我重看過這部電影無數次，而隨著我成為一個鐘錶記者、對任務的真實背景累積了更多知識，每次重看多少都會有新的發現。

《生還實錄》上架後我特地選在中秋節、戴著超霸把片子看完了。這部以紀錄片來說很好看，而且有別於現代紀錄片往往會加入大量導演的主觀旁白，這部幾乎都是讓檔案畫面和當事人事後的訪談來說話，在這樣的前提下還能讓人覺得「好看」其實很厲害，一方面它令人發現電影版相當忠實地重現了事件的原貌，另一方面它也讓我意識到其實所謂「事件的原貌」一開始就充滿了戲劇性——說真的，它的確比阿姆斯壯的阿波羅11更適合拍成電影。

片頭提到的「重建鏡頭」主要是在拼湊一些事件中人物的主觀視點，其中也包括了我們錶咖最關心的超霸鏡頭。在看片之前我就很好奇這部會怎麼呈現那段，而實際上劇組應該是另外去弄到了一支超霸，用模擬重現的形式拍出了這裡我截出的三顆鏡頭。儘管沒拍到logo（應該是故意的），但熟悉超霸的人還是能一眼認出；當手錶第一次出現在畫面上時我自然先興奮了一下（Yes，我也跟著按下計時按把了；No，這段的長度超過14秒了），不過等到第二顆鏡頭以後我的考證心就開始發作了。劇組這裡真的有弄到當年發行的超霸嗎？還是他們是用現行的版本權充呢？阿波羅13實際的配錶應該是Ref. 105.012，也就是最後一款搭載321機芯的四代超霸，要分辨它跟現行版本的差異有很多細節可供檢視，不過從這裡有限的角度我們只能確認其中幾項——但這樣已經足夠了。

在這幾顆鏡頭中我們都能看到面盤邊緣的秒鐘刻度以及刻度間細分的小格；超霸直到2020年以前都是將一秒切成5格，這是為了符合原本321機芯1/5秒=18,000vph的振頻——儘管之後換裝了振頻1/6秒=21,600vph的861和1861機芯，而應該就是為了修正這一點，2021年推出的現行超霸改成將一秒切成3格，也就是這裡我們在截圖中看到的那樣——由此可見片中使用的是現行版本。

說真的我完全沒有要埋怨劇組的意思，畢竟要為了這三顆鏡頭去生一支四代超霸的附加價值也太低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了的話我會更感動。倒是有另一點更令我在意，從這幾張截圖可以看出他們拍攝的14秒並不是從歸零處（=12點鐘位置）起始的，這應該不符合實際操作的情形，雖然我猜測劇組恐怕是為了避開logo才這麼做的，不過從「重現」的前提來看我認為的確是一種失真。補充一點，在這幾張截圖裡中央計時秒針的末端看得到明顯的下折，這是原版就有的元素，不過到了現行版的前一代卻改成了直針，是要到最新一代才又恢復了這點，屬於現行版復刻的眾多細節之一。

超霸作為登月錶的歷史未必每個人都很重視，至少我個人並沒有，但不可否認的是一旦觸及到相關議題我還是會戴上放大鏡仔細檢視，或許這才是登月錶作為歷史物件真正的滲透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