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時至今日我們還會對高階品牌裝通用機芯感到失望？

之前某家國外媒體列出了重度錶迷會有的幾個症頭，其中有一項是「偏愛低調耐操的機芯勝過華麗的複雜功能或是自製型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這讓我想到某次跟同業閒聊時隨口說了一句「某某機芯的規格大概只有2892的水準」，結果對方笑著回答「開什麼玩笑，2892可是高標耶」。

經歷了2000年後自製機芯的流行以及隨之而來的反動，目前市場或是玩家看待「自製 vs. 通用」這個議題的態度似乎已經比較中立了：自製機芯一方面象徵了錶廠的決心，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伴隨著投產初期的良率問題；通用機芯固然帶有廉價、缺乏個性等等負面印象，但它千錘百鍊的穩定度卻是許多高價機芯難以企及的。諸如此類的反覆辯證讓自製與否的爭論不再那麼尖銳，理性的玩家應該可以理解雙方各自的優劣，評價或選擇時也能就事論事，各取所需。

問題是最近我意識到，偶爾看到某些高階品牌在他們的基本款中使用通用機芯時，即便理智上明白這麼做的理由，但心底還是會忍不住湧上不滿之情。一間錶廠即便已經做出自己的機芯了，但為了區隔旗下產品的價位帶而在低階款式中採用ETA或是Vaucher其實是相當合理的做法，但事實是每當我碰到這種錶款時還是難免會嘀咕「明明都已經有自製機芯了幹嘛還要來裝別人的」，儘管背後的道理我都明白。

我想這可能還是跟品牌一開始擺出來的高姿態有關。一間頂級錶廠，儘管最初「自製的比較好」這句話並不是你喊出來的，但你在行銷品牌的時候多少還是有搭上了當時的這個風氣，明示或暗示我們家好像什麼都是自己做的，一旦外界跟著產生了這樣的認知以後便會下意識地將你跟其他「會裝通用機芯的低階品牌」劃出一線之隔，久了以後就自動腦補成「這家的東西都是自製的」。

的確，會發展出這樣的印象不盡然是品牌單方面造成的，整個市場的氛圍都在有意無意間參與了這種集體潛意識的塑造，但結果是我們已經因爲這樣對品牌產生了過度的期待，導致有天發現「原來他們家也有在裝通用機芯」時產生了不必要的失望之情。說到底這好像不是誰的錯，但又好像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總而言之就是長久以來我們都別過頭去不看製錶業的本質面才會累積那麼多錯誤的幻想。

另一方面我覺得玩家間正在醞釀新一波對品牌的信任危機。我知道有些老玩家一直都對品牌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但至少我自己最近感覺到這種不信任有在上升的趨勢；某個牌子忽然不聲不響地在新錶裡裝了一顆沒聽過的新型號機芯我們就會懷疑他是不是偷用別人的，另一個牌子原本都做透明底蓋的突然把錶背封起來了我們也會懷疑他是不是裝了沒打磨的毛胚機芯，諸如此類的疑慮在我們看錶的時候愈來愈常被提出，某種程度上這就透露出現在消費者對品牌說的話已經沒那麼信服了。

我並不樂見買錶人都抱著無商不奸的心態在防著品牌，但換個角度來看這也未必是壞事；自製機芯本來就不必然比通用機芯高尚，走得準和打磨漂亮哪個比較重要也是見仁見智，唯有今天我們對所有的包裝和行銷話術都不再全部買單了以後才有可能正視自己對一支錶真正在乎的是什麼，品味也才能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