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起來舒服得像在戴舊錶一樣

最近在《Chronos Japan》的試戴報告中讀到了一句形容手錶戴起來很舒適的說法，他說那支錶「戴起來就像在戴舊錶一樣」。正確來說作者的原話是「簡直像從以前就在戴一樣」，這裡我稍微換了句話來說，但意思應該沒變。坦白說平常我很少在看類似的開箱文，所以不太確定這種表現法是不是很普遍，但至少它對我來說是很新鮮的，讀到的當下著實產生了不少聯想。

首先這裡所比附的對象有點微妙；「舊錶」未必是「老錶」，它的舊是之於錶主使用時間的長短而非上市年份的遠近，一款三年前出的錶我們不會說它是老錶，但一支錶戴了三年基本上應該可以說是舊錶了，從這點來看這種敘述訴諸的其實是主觀的經驗而非客觀事實。

再來是這種比喻想要指涉的價值。用舊錶來形容一支錶的配戴感受是想要表達它戴起來很舒服——附帶一提，文章中講的錶款是GS的9SA5白樺——然而舊錶戴起來之所以會覺得舒服卻不一定是出自錶款的設計優秀、作工精良，它也有可能只是因為使用者習慣了錶款的各種癖性，磨合出了和平相處之道，實際上無關錶款人體工學的優劣，所以如果今天你是想要將手錶戴起來舒服的功勞歸於錶廠的話，使用這種比喻嚴格來說並不是很精確。

話說回來在這邊字斟句酌地計較人家的用詞其實只是我文字工作者的職業病犯了，事實上我是很喜歡這個比喻的，也覺得如果一間錶廠能夠將這點視作錶款設計的目標很有意義。但反過來想想，把一支手錶做到戴起來像舊錶一樣真的是買錶人要的嗎？人體工學不佳的手錶戴起來的確是有可能發生錶頭亂甩、鍊帶不貼手的情形，但即便屏除這些極端狀況，一支設計上沒什麼問題的新錶剛上手的時候多少也都會有某種「異物感」，也許是它的重量或體積跟你在前一支錶養成的習慣不同，總之這支錶戴起來就是會很明確地讓你意識的到它是一支新錶。

問題是這種感受未必是負面的，甚至有時候我們買錶就是在享受這頭幾個月的「新錶感」，如果一戴上去就讓你忘了它的存在反而會讓人質疑起我是為了什麼來花錢買錶的了。這實在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狀態，但我相信買過錶的讀者應該多多少少都能理解我想表達的。不過像這樣的使用者心理對錶廠來說有參考價值嗎？一間錶廠或許可以將「戴起來像舊錶」當作他們人體工學的準則，但與此同時還要加入若干新鮮感、讓買錶人感受到他們在戴一支新錶？這聽起來已經像是在找麻煩了。但我認為這也是我們玩錶戴錶、甚至是設計師設計手錶的趣味所在。

新的一年應該會有更多機會接觸到總廠的設計師，接下來如果觸及到配戴舒適性的話題時我可能會把這一題加入我的採訪中。希望人家不要覺得我是在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