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機械動偶大師François Junod！直擊世界最頂尖機械活動人偶製造工坊
May 15, 2014
腕錶上的活動人偶功能，概念源自古代大型的機械活動人偶，此類作品傳達著人類對機械人的憧憬及想像。而全世界目前最頂尖、甚至是唯一有能力製作複雜機械人偶的製造師François Junod，本刊首次前進他位於瑞士Sainte-Croix的工坊一窺奧祕。
人類以機械造人《聖經》創世紀第一章27節：「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
人類對機器人充滿了許多想像，想像著一個外觀與人類無異、卻是純粹以機械組成的鋼鐵之軀，跟我們一樣會唱歌、會寫字、會畫圖甚至會思考，還可以代替我們去做許多我們不想做或做不到的事情等等，歷來有無數的科幻小說及電影，早已經在文字間、大螢幕中，實現了人類這項至高的夢想。
事實上，機器人根本就是人類試圖扮演上帝造人般所產生的結果，但是要開發出與近似人類、或者與人類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在現今科技的發展狀況下，其實還停留在極為初期的階段，儘管2014年是屬於機器人的一年，話題再次席捲全球媒體及科技產業，所有世界頂尖的科技公司包括Google、Amazon甚至鴻海都在積極布局機器人市場，甚至還被《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喻為第三波的工業革命，不過多半仍屬於工業用機器人、服務型機器人也尚在萌芽階段，但我們相信，未來要看見人形的機器人實際進入人類生活，絕對不再是神話。
為什麼要先提到機器人？因為現今腕錶上具備的「Automaton活動人偶」功能，是從過去的大型機械活動人偶、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謂的「機器人」延伸而來。其實遠在古代，人類就已經開始試圖製造機器人，Automaton源自希臘文，出現於古希臘時代詩人荷馬（Homer）的作品中，是最早用來形容機械人相關的文字，不過當時指的是自動運作的機械。而與希臘同時期、中國的春秋戰國時代，一本被喻為當時的科幻小說《列子》，也描述了在周朝已有類似機器人的出現。這些在科技不甚發達的年代裡，皆是非常前衛、先進的想法，也透露人類對機械人的著迷與幻想。
而腕錶的「活動人偶」功能是指，在面盤上具備不同主題如人形、動物、花鳥等等金雕零件，該零件會循著設定好的機制，在開關啟動後，隨著隱藏於面盤下的機械連動，進行單一而制式化的動作。這功能類屬製錶工業中的高階領域，多半與問錶功能結合，考慮的是與腕錶機芯時間的同步性，有時這些機械動作還不只一種，相互加乘下，可說難上加難。
真正的Automaton機械活動人偶，可說是人形機器人的始祖，它們的外觀特意製作成人類的模樣，內部則強調以純機械運作，動力來自原始的金屬發條盒，用齒輪連動齒輪的方式，進行不同的擬人動作，例如呼吸、點頭、眨眼、寫字、畫圖、彈琴等等。
來自瑞士Sainte-Croix聖十字城地區的François Junod，即是目前世界碩果僅存、唯一能製作大型機械活動人偶的大師級工匠，他所製造的作品，表現出創意及技術兼容並蓄的複雜機械動作，甚至還在不斷的替這類傳統型機械作品，持續進行改良與研發。
本刊此次來到他的工坊、位在瑞士一個過去以微機械製作著稱的偏遠小鎮，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機械擬人世界。
堅持純機械與革新概念並行 全球唯一機械活動人偶大師
出生在以微機械製作著稱的小鎮，François Junod至今是唯一能製作會寫字、畫圖等複雜動作的活動人偶大師，更自行研發純機械隨機系統，讓人偶動作有更多的發揮與變化。
「哈哈！電影上的人偶是倚賴電腦繪圖完成，真實的活動人偶遠遠複雜許多，目前也只有我還在生產吧！」當編者與François Junod（以下簡稱François）談及之前有關Automaton活動人偶的電影《Hugo》（中譯：雨果的冒險）時，他表示，確實在很久之前，機械型的活動人偶就已經存在，但早期的活動人偶都屬於比較簡單的機械結構，能夠完成的動作也相對單純，不過在當時科技不發達的年代，要完成一座活動人偶已經十足不易了，至於Pierre Jaquet-Droz在1774年所製作的三座活動人偶，包括畫家、詩人及音樂家，更是頂級的機械作品。
這類大型、擬人、會寫字畫圖等不同動作的活動人偶，全世界僅剩下François有能力製作，鐘錶品牌近年曾經推出過的活動人偶包括BVLGARI寶格麗的威尼斯擲骰人座鐘、JAQUET DROZ的魔術師等等，都是由品牌委託François進行生產，甚至他自己還製作出有史以來最複雜、可寫出1,458首不同英文詩詞、畫出6種圖案的Alexander Pushkin。而François深厚的設計能力、對機械的熱情，則是從小接觸培養而來。
出生在瑞士Sainte-Croix地區的François，當地是瑞士早期的微機械生產重鎮，包括著名的REUGE音樂盒、BOLEX機械八釐米攝影機，還有其他如打字機、計算機、針織機等等，加上François的父親過去是替這些品牌生產零件的工匠，使他對機械相關的一切產生濃厚的興趣。
1978年，François開始跟一位來自法國巴黎的活動人偶工匠Michel Bertrand，學習如何製作活動人偶，「當時Michel給我看了一座百年前製作的活動人偶，其紙質材料的外殼、機械的動作，著實讓我非常驚訝。」兩年後，François又繼續到瑞士洛桑的藝術學校學習雕塑等相關技術。直到1983年、24歲的François，才成立屬於自己的工坊、發展獨立製作事業。
「剛開始，的確沒人知道什麼是Automaton活動人偶。」活動人偶的複雜度及稀罕性，確實讓François難以向外拓展事業，他表示那時甚至很難向人解釋什麼是活動人偶？直到1991年，François完成了第一筆來自日本的訂單之後，才使得收藏市場大為驚豔、同時在各大機械展覽中屢屢獲獎，打開了François Junod在活動人偶製造領域的知名度，許多企業主、收藏家甚至皇室等等都成為他的作品擁護者，並陸續有鐘錶品牌指名委託製作，François更樂意接受訂製不同動作人偶的技術挑戰。
自主研發機械革新
由於François本身對機械的狂熱，在他工坊閣樓裡面，收藏了三十幾年來、他從全球各地收集而來的機械相關作品，例如機械型的金屬唱片點唱機、塔鐘、報時鐘，甚至特殊的機械裝飾品等等，François表示，這些復古的機械作品，不只是他的收藏而已，更是他研究各種機械結構的知識寶庫之一。
儘管機械活動人偶的存在歷史已久，François坦言，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學校或機構，有能力進行這類型作品的教學，他目前的所知所學，除了來自啟蒙老師之外，其他全部是由他自己從過去的活動人偶的機械中、反向研究學習而來，他特別強調，過去的活動人偶的設計，雖然在今日看起來較為簡單原始，但卻有一套設計邏輯，他就是依循傳統的規則，加以修正、革新，再藉著現代科技在零件製作上的輔助，開發出現代版的活動人偶。
François指出，所謂傳統的規則是指，活動人偶裡面的機芯絕不能搭配任何電子零件，必須全然由純機械達成，動力來自原始的金屬發條盒，而機芯其中最重要、同時也是最難被製作的部份，就是可自動升降的金屬圓盤；這種François稱之為「Cam」的金屬凸輪圓盤，邊緣呈現高低不一的線條，其實該線條是經過嚴密的計算，用來讓槓桿循著邊緣感應、連動，同時也決定了活動人偶手部或其他主要動作設計的起點。
以史上最複雜的Alexander Pushkin活動人偶為例，該人偶高約93公分，是以俄國最偉大的詩人及文學家為名，故它可隨機寫出1,458首不同英文詩詞、畫出6種圖案；其機芯擁有3,548枚零件，包含88片金屬凸輪，其中57片控制人偶手部的簽名、繪圖、隨機系統、人偶眨眼、點頭、呼吸，另外還有分別隱藏在底座及桌子裡的圓盤，控制人偶的相關動作。
至於François最自豪的部分，則是開發出了機械的隨機系統，他表示這個系統的概念，來自於1850年被大量使用的水果分類機以及吃角子老虎機的機械結構，他足足花費七年才把這個設計完成，並使用在Alexander Pushkin上，人偶才能從24個英文字母中，隨機找出不同字母、組合成預先設定的正確語義。
目前François工坊內共有七名背景來自不同領域的工匠，除了活動人偶，現在也向高級腕錶的製作挑戰，François強調，三十幾年前從無到有，目前在活動人偶的領域，幾乎沒有不能被克服的技術問題，所有的零件、工具他都自行生產，因為外面沒有人能提供他特定的零件，甚至連博物館內的古代活動人偶還必須尋求他的維修協助，可說是全面獨佔的超高級機械領域。
除了活動人偶，François也持續製作不同類型的機械藝術品，包括大型人偶時鐘、活動雕塑品等等，整個流程從計畫開始決定什麼樣的動作、繪製設計圖，接著機芯研發、雕塑陶質或金屬外型等等不同領域、相關技術的發揮，整體來說，他認為「創意」最為重要，尤其他的作品強調具有一定程度的幽默感，如何讓作品兼有生動趣味及複雜技術？創意，正是帶動兩者成長的關鍵。
François Junod 活動人偶藝廊
攝影／劉信佑
文／劉必祥 64-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