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怎麼看待消費者喜歡你們以前的錶甚於現行款式？」

每次採訪到品牌高層的時候總有一些問題問不出口，然而這些問題的答案往往也是我們最想知道的。比如說「請問您怎麼看待消費者喜歡你們以前的錶甚於現行款式？」技術上只要一個品牌經歷過重大的風格轉換、而新產品遭受到普遍負評的情形都適用於這個問題，不過還有一種狀況是儘管新款並未被批評，但他們家風格迥異的古董錶款卻在二手/拍賣市場上愈來愈受到推崇，某種程度上這也會被解讀成消費者比較喜歡你們以前的產品。當然後者還有一種可能性是新款其實賣得很好，好到讓品牌整體的價值提升，連帶地讓古董錶的行情也水漲船高，但的確也有些例子是新款的表現平平、但古董錶價格卻扶搖直上的，像這種情形我們很難不想像成大家對你們風格改變並不認同。

這實在是個尷尬的問題，一個品牌東西賣得好好的沒事也不會想要去改變什麼風格，會做出這種轉變多半是他們原本的產品不受歡迎——或至少是「不夠」受歡迎、預期即將要落後於市場的口味，問題是一旦我改款了以後大家反而又回過頭去說我們以前的設計有多好，搞得我兩面不是人。

其實分析這個問題用錢來看會比較簡單，風格改了以後賣不好改回去就是了，如果你看他持續在推新風格的話就表示這種產品其實還是賣錢的，只是可能賣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而所謂「新款不受歡迎」的評價說不定只出現在你的同溫層而已（老實說鐘錶線的媒體常常做出這種誤判）；相反地「古董錶/舊款更受歡迎」的現象也有可能是被放大了，如果新舊的支持度真的有那麼明顯的話品牌就會回頭去復刻老錶了，沒那麼做就表示舊款也沒你想像得那麼吃得開。

當然要觀察這種現象不能只看一兩年，以時下高級錶品牌而言一種新的產品風格我覺得至少要撐得過五年還持續有新款推出才算穩定——想想2017年的新款現在有多少已經無聲無息了，相反地如果你發現某個當初不看好的系列過了五年都仍然有新產品在推出的話就表示它還是有一定的基本盤的——不論你或你身邊的人有多不喜歡它。

文章一路寫到這裡整篇的論點似乎已經從「品牌的風格轉換失敗」變成了「玩家/媒體錯估了市場真實的口味」；說真的這還滿難堪的，長久以來品牌都喜歡開玩笑說我們鐘錶記者是反指標，我們喜歡的錶都賣不好，然而一旦發現了自己的判斷跟市場實際情形存在著那麼大的落差還是會讓人懷疑起自己的專業。

不過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事實是今天的確有一群人比較喜歡你們以前的錶，這群人也許是一批自命清高的文青和宅男，而且永遠不會有錢來買你們的錶，但他們提出的質疑卻是出自對品牌歷史和精神的理解——甚至這些觀念也是你們以前灌輸給他們的，儘管回歸到生意面他們的好惡並不會影響到你們的銷售，甚至他們愈嫌你錶賣得愈好，但我認為這些關於品牌傳承與核心價值的問題仍然有被思考的必要。

雖然這些問題我還是沒勇氣問出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