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日本機芯打磨

CITIZEN全新的高級機械機芯Cal. 0200近期引起了不少話題，作為GS——正確來說是9S機芯的假想敵，未來他兩家的競爭勢必會持續成為錶界討論的焦點之一。機芯的打磨裝飾是這次0200強調的重點之一，別的部分不提，光看它基板上整片的魚鱗紋，GS的9S65在密度上就已經略遜一籌了，恐怕要祭出9SA5才能扳回一城，由此可見今回CITIZEN是真的端出牛肉了。

長久以來——或許可以一路追溯到石英革命以前，日本機芯發展的重心就一直集中在運作性能上，相對地打磨裝飾並非其所擅長，即便現在日系品牌已經開始在外觀上訴求高級感了，但持平來說以9S65這個等級的基礎型號而言橋板的打磨仍然不到賞心悅目的程度，要到9SA5這一代或是Micro Artist工坊的水準才稱得上是賞玩等級。

SEIKO的高級製錶分成機械機芯的岩手盛岡廠以及石英/Spring Drive機芯的長野諏訪廠（SEIKO Epson）兩大基地，隨著隸屬於Epson廠的複雜功能工坊Micro Artist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並進而影響到母廠其他一般基礎機芯的設計，這兩個基地在板路分件和打磨裝飾上的思維也開始有了更顯著的差異。以最新的”A5”系列來說，盛岡廠的9SA5整體規劃都很傳統，橋板依照輪系的功能分成了多塊，打磨也是標準的日內瓦波紋，另一方面Epson的9RA5就繼承了Micro Artist自從「睿智II」以來的精簡分件，整顆機芯的最上層只靠一枚夾板蓋住所有輪系，表面也是均一的平面噴砂處理，至此兩間錶廠的機芯在外觀上可以說是徹底地分道揚鑣了。

機芯要在表面處理上展現作工的方法有很多，平面的噴砂或是髮絲紋固然不如波紋來得繁複，但表面磨得夠平、髮絲刷得夠深的話同樣有其可觀之處，君不見瑞士現在有不少獨立製錶也都偏愛這種極簡的手法。不過老實說像這種極簡的打磨還是要配合版路的線條輪廓還有橋板邊緣的拋光倒角才更有看頭，以Epson的機芯來說，同樣是轉用自睿智II的9R02和9R31，9R02的可看之處主要都集中在兩枚夾板之間拼出的縫隙，相形之下將夾板整合為單一一枚的9R31就顯得有點單薄了。

在地元素的呈現也是一個課題。GS自從2004年推出的9R65以來就喜歡在橋板的輪廓中表現山脈或是河流等等錶廠週邊的自然環境，這些呈現往往都像日本的枯山水，寫意不寫實，要體會得有一些東方文化的素養，坦白說對老外而言恐怕太隱晦了，但反過來如果真的設計得太具象了可能又失之膚淺，以高級錶來說反而落了下乘，做多做少都有難處。

前一陣子看到日本獨立製錶師菊野昌宏新磨出來的橋板頗有感觸，在這枚基板上他以日本的傳統紋樣「七寶紋」來取代魚鱗紋，工整反覆的圓紋跟魚鱗紋帶有異曲同工之妙，但紋樣本身卻又散發出明確的日式風格，以「呈現在地元素」這個課題來說頗為高明，其中的發想邏輯值得其他日本錶廠思考。

如前所述，日本錶廠在機芯性能方面已經累積了不輸於瑞士的實力，但在外觀裝飾上卻仍處於摸索階段。我並不認為瑞士以外的品牌就非得要在機芯錶款中放入什麼彰顯主體性的元素，同為獨立製錶的淺岡肇就不會刻意在錶款中加上日本語彙，但他的作品一看就跟瑞士的不同；相反地我也並不排斥呈現在地元素的做法，前提是要做得合理、得體，而且在此之前拋光打磨這些基本功還是要先練到位，能夠把這些要素全部都內化到自然而然、舉重若輕的時候，日本製錶才能真正地跟瑞士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