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設計師說他真的沒抄人家呢？

前陣子讀到了一篇訪談稿，內容是國外媒體專訪某個近期熱門錶款的設計師。這支錶之所以引起話題的理由之一是因為它的外型酷似另一款成名已久的經典錶，儘管產品在銷售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它跟別家錶款之間曖昧的關係也讓相關的討論始終籠罩著一股原創性的陰影。

在這篇訪談中記者很帶種地直接拿這個問題詢問對方，不過設計師給的答案算是顧左右而言他，並沒有正面回應這個質疑（至少在文章中沒有）。想想這個結果也不意外啦，不然你期待人家怎麼回答？「對，我就是抄XX牌的XX款」？怎麼可能嘛，相反地就算他說沒有我們也會在心裡說「屁啦，明明就是抄的」，基本上就是一個講者勢必難以吐實、而聽者也心證已成的狀況，問不問其實都一樣。

不過讀完了以後我忽然又想，如果這位設計師他真的沒有抄呢？如果他就是悶著頭自己畫圖，想不到最後拿出來的東西竟然跟別人那麼像，要是事實當真如此的話，像這樣的一個巧合需要承受那麼大的責難嗎？

先來看看這種巧合發生的可能性。鐘錶設計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很多語彙都已經固定下來了，指針時標的樣式不提，基本的幾何輪廓差不多也就是圓形方形、六角八角這幾種，用來用去難免會跟人家撞到，如果再加上一些時下流行的元素諸如鎖螺絲之類的那雷同的成分就又更大了，老實說這年頭設計手錶真的是動輒得咎。

那麼如果我們真的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做出了跟別人相似的設計時該怎麼辦呢？要整個砍掉重練嗎？還是硬著頭皮把這樣的作品交出去？有從事過創作的人應該都能體會要捨棄已經完成的作品有多痛苦，姑且不論你認為自己在抄襲這點上有多無辜，就算扣掉你跟人家很像的，光看你跟人家不像的部分裡頭或許也存在著一些很棒的創意，甚至足以讓它超越前作，砍掉重練就意味著要連這些都一併放棄了。

既然這樣就強推產品上市吧，只是這麼一來你就得承擔被人家看出來的風險，一旦揹上了抄襲之名後續造成的傷害可大可小，東西的確是有可能因此大賣，畢竟你具備了前人成功的要素（儘管是無心的），但品牌的信譽也有可能因此遭受質疑，這中間的利害孰輕孰重就看你覺得做生意的重點是什麼了（而且別忘了還有最糟的一種下場：被人罵抄襲而且還賣得不好）。

持平來說我並不認為目前市面上那些長得很像皇家橡樹或是Big Bang的錶款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百分之百照抄，相對地我也不太相信真的有那種閉門造車結果如出一轍的情形，大部分的狀況應該都是介於兩之間：原本我們只是想學習人家成功的方程式，比如說鋼殼運動錶、複合式結構之類的，想不到圖畫著畫著就愈長愈像了，又或者我覺得自己只跟人家借了三分元素，想不到光這三分就讓成品的相似度高達八成了，諸如此類有意無意的交雜下最後就產生了那些被我們指控為抄襲的產品了。

老實說我個人覺得沒必要過分譴責這種現象，某種程度上做設計就是這麼一回事，但另一方面我也不想正當化這種情形，存心的模仿還是必須要避免，創作者仍然應該儘可能地在設計中加入屬於自己的創意，就算結果未必能盡如人意，但對於這個原則的努力卻是應該時時刻刻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