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裡的「瑞士製造」

年假才剛結束就有人來邀我寫關於武漢肺炎對錶界影響的文章，後續也接受了採訪，基本上我對目前情況的分析不出三點，首先是大型錶展會不會停辦，而這點在Baselworld宣佈取消以後算是塵埃落定了，再來是實體門市的銷售會受到多大的打擊，這點則是持續在發生當中；第三點我在下筆前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講了出來，那就是在中國代工廠停工的情形下瑞士錶的生產會不會受到影響。

在瑞士有部分鐘錶品牌的零件生產（主要是外裝部分）會仰賴國外的代工算是公開的秘密，儘管不會有人明白承認，然而一旦中國這個重要上游暫時無法提供零組件了以後這個現象似乎就被迫給攤在陽光底下了。

《A Blog to Watch》的Ariel Adams在三月中的一篇文章裡談到了同樣的問題，有意思的是在我寫那篇文章的二月初災情還集中在亞洲，要討論這件事勢必得直接面對Made in China這個議題，然而到了Adams的文章發表時整個歐洲都已經淪陷了，當然他也有提到中國代工的部分，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除了來自中國的零件之外，由義大利和法國提供的生產協力乃至於勞工也連帶變成了嚴重的問題，這麼一來討論的核心就從「有人不能接受中國製造」變成了「瑞士製造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在瑞士製造的」。

Adams的文章著眼在瑞士製造的部分，然而我卻從這中間看到了另一個弔詭的可能性；拿不到中國的零件會造成錶廠停工，後續的發展有可能導致交貨延期，只是即便有品牌真的因為這樣的理由延後了出貨我猜也不會有人承認，然而現在整個歐洲都成了災區，各國的國內、邊境管制乃至於各式各樣的公衛和社會問題都有可能導致生產受阻，這個時候「中國製造」的問題反而被稀釋到不提也罷了，相對地我們也很難從哪個牌子的出貨有了狀況去推測它是因為什麼理由，因為什麼理由都有可能。

Adams在文章末了提出品牌可以藉此重新思考將生產收回集中在瑞士本地的可能性，我倒是認為除了少數高價品牌之外生產的全球化是無法回頭的趨勢，對機械錶這種勞力密集的產業來說只有不斷尋找人工更便宜的生產國一條路而已，除非你像勞力士一樣投入自動化，只是這麼一來你又得放棄「手工製錶」這句浪漫的文案，怎麼轉都是難處。我一點都不在意你的手錶是用世界工廠的方式生產出來的，真的，只要品質有達到應有的水準就好了，所以我不會勸你考慮把外包的製程收回瑞士，相對地我反而建議大家不要再執著於「瑞士製造」，對品牌和消費者來說都是。不過要放下這塊神主牌可能比其他的什麼改革都更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