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月前（2018/08）台北舉辦了一場以微型品牌為主的小型錶展，一方面因為最近對微型品牌有些興趣，一方面有家我注意了一陣子的牌子這次也在展出之列，所以那個週末我就自己跑去逛了一圈。在逛到那個我有在注意的牌子的時候他們有一系列的面盤吸引到了我的注意，當下就跟他們攤位上的人員多聊了兩句，談話過程中對方毫不藏私地跟我分享了很多他們實際的生產過程，末了還加上了一句：「我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我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這句話聽得我著實感觸良多，因為如果有人會特別強調自己沒有在隱瞞什麼，那其實就意味著另外有很多人都在隱瞞什麼。打開天窗說亮話，這裡在講的「隱瞞」指的就是手錶的產地，長久以來都有人繪聲繪影地指控有很多瑞士品牌的部件是在中國生產的，而對於這一點很少品牌會直接回應——正確來說是很少人會正面問他們。基本上如果從法規的角度來看找中國代工並沒有什麼問題，只要最終的產地比例符合規定的話仍然可以掛上瑞士製造，這中間真的會產生問題的是消費者對”Made in China”的敏感神經。 

瑞士製錶業長久以來都有在使用國外的代工，像是義大利從二十世紀開始就提供了很多瑞士品牌的錶殼，問題是很多人可以接受義大利代工的錶殼卻不能接受中國代工的，這是出自Made in China過去累積的負面印象。大家不喜歡中國製品的理由是因為品質差嗎？這是一部分的理由，不過我想有另一部分人是對他們不尊重原創的抄襲文化更為反感，但如果我們把中國製品的問題集中在這兩點，然後用這兩點檢視瑞士錶找中國代工這件事的話，你會發現我們的成見在這裡出現了破綻。 

首先品質的部分他們一定得符合來自品牌的品管，理論上它應該是具備了瑞士水準的，至於原創的部分他們只負責生產，設計還是由品牌提供的，因此這裡也沒有抄襲的問題，照這樣來看找中國代工並不應該背負如此惡名，關鍵還是出在品牌在這件事上的誠信。瑞士製造是個太巨大、卻也太沈重的招牌，不論是品牌還是消費者都很難輕易放得下，就算明知道國外代工合法合理，但感情這一關就是過不去。這裡我們很難用道德勸說說服人家要想開這一點（連我自己也都不是很想得開），但一定程度上我們還是應該讓自己對品質的判斷力能夠超越情感，開頭提到的那個微型品牌之所以敢對他們的製程毫無保留是因為他對他們的品質有信心，相信這樣的品質足以說服人家無視它的產地，比起某些血統純正但品質普普的產品，像這樣的產品理應獲得更高的評價。 

另一家我實際有買過的微型品牌上個月在他們的Instagram上貼了一張錶圖，這張圖的左半邊是他們自家的產品，右半邊則是另一個瑞士品牌今年Baselworld的新款，兩支錶長得一．模．一．樣，而從產品推出的時間來看很明顯地是後者抄襲前者。這個牌子的老闆在那張貼圖下說他不知道應該是要覺得憤怒還是榮幸，因為對方雖然規模不大但仍然是個叫得出名字的瑞士品牌，今天竟然反過來copy一個一開始就表明自己是用中國錶殼裝日本機芯的小牌子，什麼是原創、什麼是「瑞士錶」在這張貼圖下變得異常諷刺。

一路寫到這裡可能會有人覺得我是在捧微型品牌或是為中國製造辯護，但老實說我還真的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認為玩錶的時候應該要直視品質本身，因為產地可以隱瞞，品質卻是赤裸裸地攤在那邊任你檢視的，如果你無視品質一味迷信產地，坦白說被騙了也怪不得別人，而如果對你來說品質才是終極標準的話，哪裡做的有時候真的沒那麼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