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品牌走上岔路的瞬間

AP最近發表了幾支明年度（2018）的新錶，其中包含了一支初代皇家橡樹離岸型的復刻版，用來紀念ROO問世25週年。昨天有一個朋友傳Line給我，裡頭貼上了這支復刻版的連結，跟我說他覺得挺好看的，而我回給他說，你會覺得這支好看是因為25年前的初代離岸型長得還很像本家的皇家橡樹。 

這裡要先澄清一下，講這種話並不是在評價現行的ROO好看或不好看，重點是我這位朋友本身向來是偏愛本家皇家橡樹而對離岸型興趣缺缺，因此我才會對他喜歡上一支離岸型做出這樣的解讀（事實上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喜歡本家和離岸型的向來就不同掛）。

然而儘管現在我們會覺得初代離岸型跟原始皇家橡樹長得很像，但1993年這款剛發表的時候可是嚇掉了一堆下巴，據說當時皇家橡樹的原設計者Gerald Genta還在AP的展場飆罵說「你們毀了Royal Oak」，或許對我們這些看慣了後來更多更狂野的ROO的未來人而言初代已經算很保守了，但對Genta他這個做父親的忽然看到兒子練了一身肌肉大了一號一時之間還是很難接受吧，彷彿他記憶中的孩子走上了歪路。

講走歪了可能有點聳動，但總之是選擇了一條不同的路，而且事實證明25年後回頭看當時AP轉的這個彎堪稱明智，當今的頂級品牌中就數他們家最能夠接軌上千禧世代的買錶口味，而當面臨到過去兩年的市場劇變，正是這個當年讓親生父親搖頭的選擇讓他們得以安然過渡。

這十幾年來我們見證了很多品牌「歪掉」，這些歪掉有的已經在幾年後證實失敗，摸摸鼻子認賠出場，有的則作出不錯的成績，從品牌既有的作風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更多的是仍然在進行當中，現在我們都還在觀察它的後續發展。會講人家歪掉是因為我們心中還有一個所謂的「正道」，正道指的不一定是設計風格，一間錶廠慣有、應有的作風在我們心中也是一個標準，因此一個古典的牌子開始走奢華運動風，我們會說他歪掉了，一個擁有堅實的自製機芯的牌子開始大量導入通用機芯，我們也說他歪掉了，甚至一個以前不太做行銷的牌子開始找代言人、下電視廣告，我們也覺得他歪掉了。

一路這樣列下來覺得這些「心中存有正道」的錶迷還真辛苦啊，動不動就得承受品牌的背叛；在這裡挖苦他們講得自己很灑脫似的，事實上我本身才是最玻璃心的那個，最近還暗自調後了某個昔日愛牌未來的入手順位，只因為他們近期的表現在我看來有點走歪的傾向。

不過這是情感的部分，理智上我並不反對品牌跨出所謂的正道，歪向各種未知的可能性——唯一需要把持的只有作為一個製錶商的良心，也就是說做出奇形怪狀的錶我可以理解，但偷工減料、混水摸魚是我不能接受的。講到品質、生意我比較嚴肅，但如果是設計風格的話我傾向比較浪漫的作者論，品牌是人家的，愛把原本的祖產全部砍掉重練也是他的自由，我們只有喜歡和不喜歡的權利，最多就是不買，沒有必要口出惡言或是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因為你不喜歡有別人喜歡，鐘錶市場不是你一個人撐起來的。

嘮嘮叨叨地講了這麼多是因為這一年看到了很多「歪掉的瞬間」心有所感，這些改變有的我是樂觀其成的，有的則像前面提到的，默默地把它從我的待購清單中槓掉。當然很多改變的影響一時三刻是看不出來的，現在的我或許也像1993年在AP展場前的Gerald Genta一樣，一時之間腦袋轉不過來（拿自己跟大師作比喻真是僭越了）；只是我也很好奇的是，直到2011年Genta過世他也見證了離岸型的發展將近二十年，他到最後都仍然無法接受孩子長大後的模樣嗎？還是終於認可了他脫出自己掌握後所達到的成就呢？